第二个盘大16

极地写手

《裂缝》网空网


  

  他伸手抹了一把额头,血污想必已经凝结在眼睛上,看来流了不少,连睁眼都费劲,身下是干草,铺得还挺厚,不知道是谁这么贴心。

  脑后阵阵钝痛想再一次把他击倒在地上,去跟那堆干草亲密接触,他拒绝了,现在不是温情的时候,至少先让他把眼睛睁开。

  那个人倚在牢外,是牢没错,暗而狭窄,星点火光从很遥远的地方送过来,跟那个人的发色一样,比地上干草给他的安慰要稍微多一些。


  “妖神将,”戮世摩罗开口,声音意料之中的沙哑,要不是身后阴冷的石壁硌得他背脊跟脑袋一样痛,他丝毫都不会怀疑自己已经死了,所以他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又喊了一遍,“网中人…”

  那抹红纹丝不动,连脖子都没有转一下,但戮世摩罗就是知道面具下那双眼在看他,这种匪夷所思的感觉把他逗笑了,笑到呛住牵动了腹部的伤,又抽着冷气消停下来,那人才缓缓开了金口,“鬼叫什么。”

  

  牢外散落着尸体,用散落可能都不太合适,说堆积才比较恰当。戮世摩罗解下跟血块糊在一起的眼罩,重影缓了很久才消失,“你戴着面具,能看清楚偷袭我的人是谁吗?”

  “没有。”简洁又无感情的回答,直白得理所当然。走道尽头嘈杂脚步声跟网中人的声音一起传来,他还没有听得很清晰,丝线就已经将那些人变成了不能算是人的物体,倒在有些远的地方,所以血没能溅在他身上。

  “那些是什么人,我不记得有长成那样的仇家。”

  “不清楚。”

  “你怎么找到我的?”

  “不记得。”

  戮世摩罗无言,脑袋往后仰着,叩了两下牢壁,眼前小星星又像开闸水龙头一样往外冒,“我的好爱将,你知道什么?”

  网中人这会儿又不吝啬口水了,“我打不开牢门,你自己出来。”

  他看了一眼列得细密的铁牢杆,阴阳怪气哼哼着,“我没上过学,溜门撬锁不在行。更何况这都没有门跟锁,你打不开,我就能打开了?”

  

  网中人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表情,但他自恋的从飞射出的蛛丝划破空气带起的微风中嗅到了痕迹,网中人在担心他,这让他很是受用。

  石砖被他一块块检查过去,跟公子开明打嘴仗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终于在干草下一处不显眼的地方看见了,跟食品包装袋上生产日期一样不起眼的小字:忏悔屋。

  戮世摩罗只好转头对网中人说,“妖神将,我可能永远没法出去了。”

  回应他的是从网中人喉咙里发出来的嗤声。

  

  “我小时候跟银燕玩捉迷藏,耍赖偷看,把他弄哭了三次。”戮世摩罗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把网中人当成听他忏悔的神父,絮絮叨叨的讲起来,“银燕,二哥有在忏悔,你听见了吗?”

  他边讲边陷入了一阵短暂的美好回忆中,连脸上可怖的血痕都温和许多。

  网中人没去打扰戮世摩罗,这或许是年轻帝王心中仅存的最后一片没有被荆棘占领的柔软之地。

  他并不认为一个人心中没有牵挂就算是无坚不摧,就像蛛网总是为了猎点什么才存在意义,而戮世摩罗很合他心意。他不需要去担心自己追随的人轻易沉溺在过去无法自拔,这个人总能把握好分寸,浅尝即止,然后冷静克制地抽离出来。


  “他能听见吗?”不等网中人回答,戮世摩罗就自顾自继续讲起来,“听不见算了,免得又想起别的什么伤心事,也让我少挨几下打。嗬,我小弟的拳头…”

  小子倒是还有闲工夫替别人操心,他注意到戮世摩罗状态不对,身子往一侧歪去,大有就这么念着小弟拳头入眠的意思。

  他唤了几声臭小子没得到回应,又喊了几声戮世摩罗,最后拔高音量怒斥一声史仗义,那人才有了动静,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别叫我那个名。

  

  “我想起来了,他们是我在东瀛魔世...中原的老朋友,我刀下的亡魂。”他继续补充道,回答了网中人疑惑的单音节,“有几张脸丑得令人印象深刻。”

  戮世摩罗低低笑了几声,什么意思,事到如今要让他忏悔自己的杀孽,怎么呢这屋子是俏如来变的,还是史艳文变的?如果他们在自己面前下跪磕头,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网中人没有搭腔,能让他记住的脸更是屈指可数。

  他看着地上狼狈的身影,缓缓椅着铁杆站起来跟他并肩,没问什么他杀过这么多人是否后悔,也没有问落魄的自己身上是否还有他期待的修罗国度的辉煌之类的废话,明明这小子以前很爱问,现在只给他一句闪开靠边。


  “凡事都讲究先来后到,那些逼死我的人都没来忏悔,凭什么让我走在他们前面,就凭我的胸襟比他们宽广?”,烈阳邪火砸在金属上迸溅出火星,在他衣物上留下灼痕。

  “要我为他们去死,我死过了,还死了不止一次。”戮世摩罗的攻击一下接着一下,无处宣泄的愤怒终于在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牢笼中破出一道裂缝,“这次也该轮到他们来为我死了,而我要为自己活。”

  裂口向四周熔去,镀着金色很快开辟出通路来,网中人的面具在刚才那场壮烈的破茧中英勇牺牲,熔得只剩眉梢上一小截,戮世摩罗笑他,“妖神将,新造型不错。”

  

  笑那些劝他回头的人总是懂装不懂,有退路的人才有资格回头,他没有,他只有身后的断崖刀枪,刺进皮肤逼着他前行。习惯承受疼痛,不代表可以主动迎上去受死。

  但如果可以选择,如果可以选择。

  如果可以有如果。

  他朝着不见光的黑暗尽头走去,手中逆神余热还未散去。在刀身颤鸣的某个瞬间,他骤然回过头去,网中人就在他身后几步,眼中似有火光卷着他在灰烬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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